小说 | 阳光刺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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哑巴骑车不小心掉到了河里。

死了。

他在里面扑腾，用尽力气喊，但是声带并不会响。河边刚好没有人，他只有脑袋忽上忽下，看起来像在游泳。不少行人看了看旁边禁止游泳的牌子，就转过头继续往前走，没多久，哑巴就不见了。

我在监控里找我老婆。

昨晚打麻将，输了两万，迷迷糊糊的，烟味儿一直堵着我的喉咙说不出话。

我并不喜欢赌博，我讨厌赌博，我只不过想赌一把，看看运气。一直手机没开，等回了家，老婆也不见了。打电话不接，不知道是跑了还是死了，打给熟人都没听说她去哪儿了。打电话给儿子，儿子说不关他的事。

这个死女人，带着钱跑了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约了什么人。

我去虎子的小卖铺看昨天的监控，就看到了哑巴。

虎子是我的发小，前不久离婚了，在后院包了个小姐。那小姐是城头的王二四跟他老婆从四川拐来的，想要逃，把她指甲给拔了，所以我们叫她软指儿。虎子离婚后去城头会所逛，直接把她买了回来，让她在后院给他做饭。哑巴沉下去的时候，软指儿就在我旁边笑，咧出一嘴的黄牙。

你笑啥？

他要是不扑腾不就飘起来了？不就死不了了。

虎子给了她一巴掌，哑巴他不会说话！

软指儿也不说话，笑了笑抱紧了虎子，让他别生气。

“贼娘皮没点同情心，快报警吧。”

围观的人一到，警察已经把人捞了起来。

就是哑巴。

哑巴从小就受苦，上学被按在厕所里打，然后就有人听他嗷嗷叫唤哈哈大笑。

城头王二四的儿子，肥头大耳的，老师叫家长，他爹来了就指着哑巴笑，说她是他老娘得了瘟病生下来的野种。哑巴不会说话，但是也听不得这种话，揪着王二四就要咬。

“疯狗！疯狗！”——哑巴就真的像野兽那样叫着。虎子拉住哑巴被他啃掉手上一块肉，虎子也没吭声。

隔天老师就让哑巴给王二四家赔钱，之后哑巴他爹就不见了。

哑巴也不上学了，到处去当泥水工，赔了王二四家两千块钱。王二四家拿着这钱请我爹喝酒，我买酒路上就看见了扛着铺盖卷去煤矿上的哑巴。

他摆着手，好像意思是我不回来了。

第二年，他就带着一个傻女人回来了，住在他爹留下的那个破屋子里，也不和我们打招呼，每天带着肉和菜回到住处，就关上门。

衣服很整洁，出去赚了点钱。人也变得精神了，就是现在没了呼吸，身体就硬了。

周围人拿出了手机拍着，马上就在群里看到了哑巴的脸，沾满水草和泥巴，眼睛歪歪扭扭的，笑起来有点像软指儿。

群里的人都在说注意安全，然后不停地转发。

他胸前的衣服被自己抓破了，我的肺也一阵痛。

警察要联系家属，周围人都说不认识，虎子拉着我走了过去，说我们知道。之后就去做笔录，虎子说什么我不记得了，我脑海里只有哑巴那个傻老婆，哑巴是死了，她怎么办？

没脑子也好，理解不了这事。

因为紧张，我的裤兜被手戳烂掉了。

往里一戳，一个洞，钱没地方放了。监控里也没有那个死女人，还看到了哑巴淹死的过程，太晦气了。虎子拍了拍大肚子，叫我放宽心，说肚子大了什么都能放进去，他现在根本不在乎女人，也不会生气，准备像佛那样看破红尘。

“你借我五百。”

“你答应我不赌。”

“我答应你。”

软指儿就嚼耳根，虎子笑了，说人生不能过的太细。

正好肚子饿了，准备去吃点黄金糕之类的，再去金店里逛逛，沾点喜气。

虎子摆摆手：要喝酒就过来。

开车的时候，我觉得脑袋有点重，准备停路边眯一会。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子在我面前走过去，坐在路边铺了层报纸就就开始睡觉。我眼皮也睁不开了，我有几天没睡了？就看着那老头仿佛飘了起来，就被报纸一层层包着飘了起来，往我这里飘，一边飘一边从我眼前晃过去。

醒来的时候，太阳已经落下了。

老头就在我车底下睡着，一动不动，身子扭曲了起来。

操，我也醒了，撒腿就跑。

脑子混沌的时候，腿就是最快的，咳嗽越来越厉害，跑几步休息几下，只好沿着河跑，跑到桥底下的时候，天已经黑了，喉咙还是很痛。

河里的水哗啦啦啦，哑巴就在这里面被水呛死了，这些水太脏了。从上游的工厂里飘过来的臭水就在这桥底下，即使这样，还是有人要游泳，每年还要淹死几个孩子，也没人管这茬，你进来就是个死，人就是禁不住这刺激，活着多没劲啊。

我的两万块钱啊，这个时候，买个帐篷我也不用睡在这屎一样的石头上。

醒来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，旁边就是那个裹着报纸的老头。等眼睛清晰了一点看到了是医院。护士说我昏迷了三天，急性肺炎，旁边那老头倒好，护士说皮外伤，都准备回家去了。说是被人撞了，但是老头不知道谁撞的，就算了。这老头看起来足足有七八十了，居然只是皮外伤？这他妈是碰瓷碰出了经验吧，我这么年轻却昏迷了三天，幸好不用给丫赔钱。

逃跑的事情也记不太清了。

想了想，还是要去拿钱，不然饭都没得吃。本来想先去她娘家看看。但是去了我可能拿不到钱，又还不如去附近等她。但是去了等不到也是浪费时间，先去找虎子借点钱吧，拔掉针管就走，腿却动不了了。

你别动！护士叫我。

我撒腿就跑，然后摔了个狗啃屎。

虎子带了软指儿来看我，带了一罐鸡汤让我补，说是软指儿做的。

我感觉虎子明显是恋爱了，看着软指儿的眼神总是很温柔，还有说有笑，他妈的以为自己是高中生搞对象呢。他以前跟自己的老婆都不这样，说来也可笑，家里介绍的当公务员的老婆不要，孩子还送给人家，自己找个小姐却整天跟谈恋爱似的。本来我想笑话虎子几句，但是医院的福尔马林让我有点伤感。

伤感？

这药味让人不舒服。

虎子眼睛很亮，我不得不盯着他的眼睛。这家伙，好像活的挺开心一样，两眼发光。这药味跟白墙让我想哭，虎子摸着大肚子摊在他的大腿上我都没笑，就想哭。看着他的眼睛发着光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就想起来儿子，他三岁那年发高烧抱着他去了好几家医院，我老婆一直哭，把我的手攥的紧紧的，走路速度飞一样的快，看着她的眼睛我甚至害怕了起来。

我那时候只想回家，把儿子丢给妻子算了，我跑累了。

她攥着我的手就想要把我从一个地方拽出来一样，我很害怕。

等冲到医院送进病房，老婆摊在了地上，我在那里不知所措，她倒好，也不像平时那样又发牢骚，突然就抱着我。

医生说没什么大事，她越抱越紧，我就越想跑。

躺在医院就这么干躺着，睡觉睡的人不知道白天黑夜，就开始一直做梦。一开始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，打打杀杀的，还有吃鸡，最好的梦一次杀了十几个人。又来就开始梦到刚结婚的时候，老爹花了八十万彩礼才把那家女的娶了过来，光酒席就花了上百万，那女的也不太高兴，我也不太高兴，但是我爹叫我生孩子，不然我也没钱花了。婚礼上几个兄弟都在闹腾，讲上学时候的糗事，也说起了哑巴，还有他的傻老婆，喝多了大家逗新娘，还都摸了个爽。那女的一个屁都不敢放，晚上行房跟木头一样，不过没多久，就怀上了，是个大胖小子，老爹开心啊，给我买了车，买了车出去兜风，找兄弟们玩，去玩小姐，好像软指儿也在里面。。。我惊醒了，发现软指儿坐在我面前。

我脱口而出：我不记得了！

她很疑惑，什么不记得了？我摇摇头，说什么都没有，是梦话。

她也不说话，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，跟看虎子完全是两张脸。

软指儿是来跟我告别的。

我没想到我在医院睡了几天，虎子就要走了。听说他要娶小姐，他爹把他打了个半死，但是他也没认输，把他爹打进了医院。软指儿照顾我的时候，虎子正在照顾他爹。等照顾妥当了，俩人准备私奔。我头都大了，这都什么屁事啊，我看着面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女人，一个风月场所里都被玩废了的女人，有什么魅力让虎子这么着迷啊？要胸没胸，要屁股没屁股的。

虎子不能走，走了我怎么办。

我的声音还是很沙哑，但是还是很严肃的主动跟软指儿说了第一句话：他真的要带你走么？

软指儿点点头。

“你们能不走么？”

她摇摇头。

我恶狠狠地看着她，我看着她的眼睛，她也回敬我死死地看着我，我拿起枪，打开八倍镜对准她，她还是就那么盯着我，我用意念说我要虎子留下，这是我和虎子的故乡，我们都离不开这里的，她轻轻摇头，用眼神告诉我，她一定要离开这里，而虎子是她唯一的办法。

我怂了，轻轻问她：

“那你，你，你爱他么？”

软指儿一动不动。

几天后，终于要出院了。

医院联系家属，老婆还是没接电话。最后我妈来了，开着车把我接回老家，一进门，我爹上来就把碗砸在我头上，脑袋一热，手就摸到了血。我妈吓一大跳就开始哭，抱住他不让他打我，他在那里骂骂咧咧的，说我让他丢了多大的人，那边人怎么怎么说他，但他说什么我都听不清了，我妈又在哭喊，脸上还有热乎乎的血。唉，有点累，我看着他俩在那里又吵起来了，找了个小板凳就坐了下来，拿起纸巾擦了擦。

还有点痛。

我头还没转过去，他又拿了一个碗砸了过来，这次砸到了地面，碎了。我妈撕心裂肺的喊，你喊又有什么用呢？你挡在我面前，又能怎么样呢？那个老男人看起来想要杀了我的样子，但是又留了后手，一看就是吓唬我罢了，他只想在我身上多留几道疤痕，好让我能记住他对我的“爱”。两个人喊啊喊啊，世界就静止了，声音也安静得很，我就想起了哑巴。我现在就是哑巴，我能说什么呢？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。

反正最后一切都会变得安静。

我刷着朋友圈，看虎子走到哪里了。

两个人一路晒着照片，好像完全没有了之前跟家里吵架的痕迹。完全成了度蜜月一样，我挨个点赞，并且不时地说几句找点艳遇之类的话。虎子真是笑得开心，感觉这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，结婚生儿子都没这么开心。但软指儿这个人呢，心机太重我看不懂，我也不能劝虎子，这怎么劝？我自己都活不明白呢。我老婆人在哪我都不清楚，我跟我爹已经两天没说话了。

在家里，不说话就是最好的。

我妈真的辛苦，每天做饭伺候我们两个男人，我也不工作了，就在家里躺着，凡事让我妈顶着，有本事你打死我，那就真的一了百了，儿子我也不管了，反正他也不跟我亲，总是围着他妈转悠，或许也跟着老婆去了下一个男人那儿了呢。

每次想到这里，我就清醒一下，打开吃鸡。

我妈端着饭进来，塞给我两万块钱 叫我去上班，那边你爹重新打点好了。

我接过钱，吃了饭，离开了这个家。

拿着钱，我想去存起来。

不知道怎么就冒出这个想法，我觉得我在这个城市已经是孤身一人了，总要做好像虎子一样离开的准备，那你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，被人忽悠没了。去银行的路上，就路过哑巴家，看到哑巴的傻老婆还在那里，没有人照顾她了，她的头发都散开了，她蹲在门口就等着哑巴回来。可能警察已经跟她说过了哑巴死了，但是她也没那个智商，听不懂，就像条狗那样蹲在那个破房子前面，等着哑巴带着饭回去。

我只好买了一份饭。

哑巴的傻老婆看见我就往屋里跑，我赶紧跑过去，一边把饭提起来，一边用平时跟哑巴说话的样子跟她比划，说我，把饭，拿来，给她，吃。我，和，哑巴，是，老同学。屋里的衣柜上有我们的照片，她一边狼吞虎咽，一边看我指着毕业照给她看，这是老师，这是哑巴，这是我，这是虎子，这是王二四的胖儿子。

她呵呵笑，舔着碗一直呵呵笑。

我妈打电话来问我怎么没去上班的时候，我正看见虎子在角落里停车。我的钱存进银行，一点点花着，每天还得去给哑巴的傻老婆送饭，看到虎子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就开车跟了上去。他没去小卖铺，而是带着软指儿去了远一点的一个新小区，看来这是他们的新房子。我就也没跟上去，知道他们住哪儿就好了，改天突然出现吓他一跳，然后一起喝酒，我也错怪软指儿了，他们说的私奔，其实可能就是跟家里断绝关系而已，说不定虎子已经赚了一大笔钱，俩人就在附近重新开个店，远离他爸妈吧。按照我对虎子的理解，他肯定就是这么想的。

看着他笑嘻嘻地拍着肚子，我就知道这家伙算是成佛了，啥都干得出来，也知道自己的幸福了。

从以前开始，虎子就是个很成熟的人，不然也不会那么胖。我还是很崇拜他的，想着我还要回去那个家，看见那个老头，我就羡慕虎子，不管你有没有离开这个城市，肉体阻挡不了灵魂啊。

对吧，我看着哑巴的老婆，她吃完了饭，突然变得正常了一点，开始打扫房间。

我索性住在了哑巴家。

虽然哑巴的老婆是个傻子，但是哑巴对她真的很好，准备了好多衣服，家里也整整齐齐，哑巴老婆平时就是看电视和打扫房间，所以这里还很有人味。我自己的“家”，老婆儿子都不愿去，我父母的家，去了也是吵架，这么大个城市，也就这个偏远的地方，跟一个傻子过着，还挺有意思的。况且傻子也并不是24小时都傻乎乎的，有很多时候，她也会表现出正常的样子，甚至会盯着我，要和我交流，但是她只会说自己简单的词，饿，不要，不行，还有救命。

有一天我就在哑巴家睡午觉，傻子突然冲进家里，很慌乱，一直在说不要，不要的，我也吓了一跳，外面出了什么事？

“砰”一声鞭炮响了。

出去之后，发现路上有人被捅了。

鲜血一路流进下水道口，行人慌乱地大喊，傻子也吓到了。

我抱紧她，看着警车包围着一个胖子，那个胖子手里拿着刀，就被那么摁在了地上。

我赶紧跑过去，我马上就跑过去，我顾不上傻子了，肺也要炸了，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就是虎子。

他妈的真的是虎子。

这几天我的心跳都比平时快了好几倍，终于从旁边几个大妈的碎嘴那里那里听到了关于虎子的事，但并不是关于杀人的事，而是软指儿。

她被抓了。

“女的被抓了？”

“是啊，是个小姐啊，这男的也是找不到媳妇了吧。”

“可怜啊，家里怎么不给介绍一个啊？”

“可能人家都看不上吧。”

“看不上去村里找也行啊，城里人找个村里人，再丑也看得上。再说了，去山上买一个也花不了多少钱，这男的啊，就是被那种女人迷住了，失心疯了。”

“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，都是会那个的。”

“这男的还打算娶小姐，真是太不要脸了。”

“不要脸。”

“你家那个怎么样了？”

“还在找啊，老刘家的那闺女不行啊，听说大学还没毕业就流产过。”

“凑活凑合得了，还能生就行啊。”

虎子要自杀。

事情是由王二四引起的，他也不容易，本来一直当个小地头蛇打算这么度过晚年，跟我爹虎子爹关系都挺好的，我们也偶尔会见到他的儿子，跟我们都是一届的同学。但就是去澳门一趟回来身上几百万都被人掏空了。他只好去要债，带了一帮马仔天天要钱去。结果被派出所盯上了，他走投无路，求县里政府的小舅子给他开个门，走个方便。小舅子还没到，反黑除恶的到了，会所两天就关门大吉了。王二四要跑啊，警察就来找软指儿问她知道王二四的行踪不，软指儿说我不清楚，但是警察千不该万不该当着虎子的面，就拿出了软指儿跟王二四开房的监控，他们都以为虎子只是个嫖客。

虎子当场就炸了，但他忍住了，默默地交了罚款就回家，没再看软指儿一眼，回到小卖铺拿了刀就往回走，据警察的估计是虎子打算跟软指儿同归于尽。因为虎子一走，软指儿就开始哭，说他不是嫖客，他们是情侣，这下虎子一定会崩溃的。警察们也不懂他俩的关系，就觉得挺尴尬的，刚下来没走几步就看见虎子提着刀来了，警察赶紧拔枪示意他冷静，虎子太激动了，挥舞着刀子见人就要捅，警察只好开了枪。

“砰”的一声。

并没有打中要害，虎子没有死。

警察们也不容易，在知道了一切事情的原委之后，把虎子关了几天就放了。

虎子又坐在了小卖铺那里。

他也不摆弄那些手串佛珠什么的了，就是每天闷闷的，看起来也不是很想笑的样子。偶尔他也跟我一起来看哑巴的傻老婆，刚好跟警察打了交道，打算把哑巴的老婆送去福利院，有人照顾，这事也就算完了。偶尔看着虎子的电脑，我还能记起当初看着哑巴落水的时候，短短一个月多过去，却感觉过了好几年一样。

虎子的酒越喝越多，劝不回来，我倒是不太想赌了，成天跟一个傻子在一起，自己都有点迷瞪了。老婆终于打来了电话，说儿子在她那里很好，她也做了个决定，说我们还是不合适，本来就没有爱情，硬要凑成夫妻，本来也不是很现实。

我有点生气，问她是不是找到新的男人了，她说那不关我的事。她会找时间过来找我签协议，至于儿子给谁，那就听法院的就行了，财产她也不会多要，一切听从法院的安排。

说完就挂了。

我憋了好多话没能说出来，你过得怎么样，儿子怎么样了，你在那边还好吗？看着傻子安静的样子，我也安静了下来。

傻子说，饿了。

我就出门准备买饭去。

刚一开门，她突然一阵反胃，就要吐，我赶紧把她拉到门外，我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，她也听不懂，就比划着，意思是，最近，有点，一直在呕吐。

我看懂了她的比划，有点不知所措，带她洗漱干净，就去医院检查。

结果出来了，傻子怀孕了。

那天阳光很亮，我拿着报告单站在医院门前。天很亮又刺眼，刺的人看不清前面，只好低着头走路，傻子过来就揪住了我的衣角。

她在我面前不知道比划着什么，仿佛是另一种语言。我也不知道说什么，就用手势告诉她没事，没事。

她轻轻地喊出了哑巴的名字。

我说：“嗯。”